少林寺

在《佛教圣地塔尔寺》一文中写到，佛教在中国分汉传、藏传和南传，其中汉传又分十几宗派。佛教自引入中国后，有的继续保持印度宗教特色，有的则和中国本土文化结合，形成“中国特色佛学”。前者如唐玄奘创立的法相宗，可惜该宗派不如他本人出名和有影响力，之后并未成为主流；禅宗则属于后者。严格地说，禅宗不属于汉传佛教，是在汉传佛教影响下形成的中国本土佛教，却成为当今中国继儒、道文化后第三大文化中的代表分支、最出名也常被大家用来提倡修身养性的宗派哲学。

禅宗的祖师是菩提达摩，这位北魏（南朝梁武帝）时期来到中国的印度僧人，开创了中国的禅宗派别。禅宗主张见性成佛，修行不拘泥坐禅的方式，即何时何地，有佛心佛性即可，《新白娘子传奇》中法海对白素贞说的“念佛一声，功德无量；礼佛一拜，罪灭河沙”就属于这种。法海正是禅宗的祖师级代表，抛开电视剧中对他可能存在的一些虚构来说。

《新白娘子传奇》电视截图

禅宗共延续六世，止于六祖慧能。据说，一天五祖弘忍感觉自己快要圆寂了，便把弟子叫来让他们写一首偈，谁写得最好就把继承位置传给谁。弟子神秀云：

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莫使染尘埃。

弟子慧能云：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于是弘忍把位置传给了慧能。禅宗由此也分裂成慧能代表的南派和神秀代表的北派，而更被接纳和对后世有影响力的则是南派。

坐落在嵩山脚下的少林寺，便是禅宗的发祥地。禅宗和当时动荡的社会环境结合，形成武僧这个特殊群体。这个中原一隅，因李连杰主演的电影《少林寺》而家喻户晓，并让世界看到了中国功夫，以至后来一些好莱坞影片也尝鲜地加入了中国功夫元素。“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郑绪岚的《牧羊曲》里描绘着这里农女牧羊、世外桃源的景象。我想象着这里的场景：山花烂漫，牛羊抿草，嵩山做景，塔寺冒头，水声潺潺，僧侣习武。

《少林寺》电影截图

但现实和憧憬是有差别的，已然看不到电影中的牧羊女，而是一个典型的景区：售票处攒动的人头、急促的喇叭，人们排着长队，争相咨询着属于自己身份的票种，售票员也在里面应接不暇，一片喧闹，已然体会不到这是一个佛门静地。但我还是接受的，看过山南海北，对这样的状态已经坦然。

禅宗祖庭，嵩山少林

但寺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结合嵩山脚下的地利，还是能感受到这里独有的气息，虽然大部分的佛寺都并无大异：大雄宝殿、藏经阁、法堂、僧房，以及浓郁的佛香......《少林寺》电影大多在这里和附近的中岳庙（虽然这是一个道教地盘）取景。

塔林

嵩山麓少林寺

看了场武僧的表演，铁杆撑吼，砖块碎头，我看得背脊发梁，不由得屏住呼吸为他们捏把汗。他们有的还是只有几岁的孩子，大多是十几二十岁的青年，在台上卖力地表演。观众阵阵呐喊欢呼鼓掌，我只是静静地靠在墙边，感到有点忧伤。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为了生计，在这最好的年纪来砸头刺身，不知道他们过了这个年纪后又会做什么。电影中，他们英雄救美、行侠仗义，真实生活中，他们只是简单地字面意思上地挣钱。有些风光和富贵美好，只活在电影中，如同《红楼梦》里的演员。希望是我想多了。

武僧表演

夜幕降临，和友人爬了嵩山——毕竟来这里的初衷，更是为了爬山。在山间的石子路里穿行，直到达摩祖师面壁的石洞为止。望着对面雄伟的石英岩，长舒一口气，这就是嵩山。

路上遇到的一群小武僧

嵩山

回到功夫客栈，一派浓浓的禅意，练功夫的外国人照片、已见惯但仍喜欢的青旅涂鸦、带“禅”字的床头夜灯，渗透出这里原本具有的禅意。友人在床上早早躺下，我则溜了出来，一只黑猫在门口谨慎地看着我，一群村民坐在一起正在看由幻灯投影仪放出的国庆大阅兵，像儿时村里大家坐在一起看《雪山飞狐》的场景，虫子在草林中恣意地鸣叫，对面一家人房屋亮着灯，其余便是这山间无尽的夜。

禅意满满的少林客栈

房门漏开的人家

露天坝看国庆阅兵仪式

本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出发，无奈下起大雨，索性在房内睡到中午，也是挺舒服的。以后度假就找个地方，找家好旅馆，一直住在那里，即轻松又深度游。

雨中清晨

近年少林寺风雨不断，商业化、包养门，把这个千年古刹推上了风口浪尖，怀疑者不遗余力地举证告发释永信，信任者则说一切都是诬陷。但真相究竟如何又多少与我们相关呢，我仍然是喜欢这里的。自己清净，则万念俱寂。我没失望，禅意也是需要去发现的，一株花，一叶草，石凳边的小佛像，池缸里的水莲，都是佛性。像慧能说的：（人心）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苏东坡在《观潮》中写到：

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

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就是说，很多地方去了之后，发现“也就那样”，回来之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大的差别就是发生了“去了”这个事件而已。但真无差别吗，有本质的差别，去了，至少证实了你的憧憬，无论是超预期还是有落差，最终将臆想现实化，让其真实存在。很多时候，我们去一些地方之前的感觉反倒很难忘，那些憧憬——对所去的地方期望的样子，本身也成了旅行记忆的一部分，西北、嵩山、还有后面的武夷山，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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