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那年，我在江西修水师范学校支教！那时也叫下讲师团。

昨晚打完一场球，可能是中枢神经兴奋，加之出汗较多，毫无睡意，加之又想起了前两天有收到一樊姓老师（老友加同事）一短信，于是乎，往事又重现在脑海，像是过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许多事就好像发生在昨天。昨夜腹稿已打成，赶在今天上午有一些空，怀着一种平和、温和而又怡悦的心情把当时人与事一一道来。

以下是樊老师（当时我们都很年轻，大家彼此都在姓氏前加上一个“小”即可，如小张、小翟、小陈，现在都名符其实可加上“老”了，都是五十上下岁数的人了）信息：

“吾虽渺小之人，然一直敢于与权势叫板，当年与某某、某某斗法，为生存求公道。兄弟一心，义薄云天，好生自豪，好不留恋，———”。这其中有一些故事，会在后面讲到。

1、物质生活极端贫困、贫乏

“这个绝对是有的”！偶尔翻到当时留下的两个照片可以佐证（后附）。当时人大概没有肥胖的，有的话一般是遗传。我当时也就现在这个个头，一米七四左右（但在谈恋爱时谎报一米七五，因为当时有一种说法，不到此标准就是“二等残废”），但只有五十三公斤，照片上的我，眼睛深陷进去，脸上没有水色和光亮，手臂上的筋都能看到。别说是肥胖，就是营养都不够，现在盛行的“三高”（高血压、高血脂、高蛋白）都是不曾见到了。当时几乎人人都这样，也就见怪不怪了。

记得我们单位（江西财经学院）共有十位刚毕业分配到校的老师到九江市修水县支教，在当时叫讲师团，从中央到位地方都有，胡耀邦同志任党的总书记，好像是由他倡导的。我们到后的一周末到县城聚会，也就是聚餐，我们十人到修水最大的饭店——修水饭店吃饭，可能是到了晚上的原因，饭店里竟然没有什么可吃的，每人出了五元钱，共计就五十元就把饭店的家当都吃光了，记得其中一道菜是饨鸡，吃得大家连声叫好！当时的物质特别贫乏，但物价也低得出奇，我们在这里算是“有钱人”了，感觉很不错！以后再也找不到这种感觉了，当时的幸福劲啊，甭提了！

教工食堂早餐偶尔会做一些包子，有少许裹着的肉末和油星的包子，但不经常做，大部分时间是馒头就得咸菜吃。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问食堂师傅为何不天天做包子吃（起码有一点肉末），他说，翟老师，你不知道，除下一、两个像你们这样大城市（南昌在他们看来就是“大城市”了）来的人吃得起外，其他老师吃不起呀，我不能为你们一、两个人去做包子，听后轮到我无话了。事实上，许多老师拖家带口几口人有的就是靠一个人微薄的工资养家糊口的，而不像我们这些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在当时从严格意义上说还未谈恋爱，更无对象（那时不叫“女朋友”）了！

因为基本营养跟不上，教课任务又很重，我教三个年级哲学、政治经常学、马列理论，又加上备考研究生。一次考试前，为了抢时间，我竟然晚上加班串讲四个小时，最后在讲台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只好紧紧抱着讲台以便不让自己倒下，还真没有倒下，同学们当时可能也没有发现，也可能发现了，起码感觉这个翟老师到后来讲课是云里雾里的，不知所云。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晕眩。前不久因拉肚子三天三夜，也有这样感觉，但还是没有这么严重。也许是当时用功用脑过度，很多时候晚上总是脑袋疼得不行，总是半夜痛醒来，可能应该是贫血。也没有去治疗，后来也就慢慢好了，这是后话。

如何，以上几则，是不是足以说明当时景况是多么贫困和贫乏吧。

2、精神生活绝对丰富

与物质生活相当贫乏相比，我当时的精神生活却是出奇的丰富。后来我在当时的照片上写上了“物质相当之贫乏，精神相当之丰富”几个字说的就是这个事。事实的确如此。

“县城每周末舞会”。这是当时所有年轻人都愿意去的地方！当时在师范学校自然不会有的，因为此还存在一个观念问题，许多人认为跳舞是一群男女在一起搂搂抱抱，拉拉扯扯、卿卿我我，师范教育是为人师表怎能这样？！虽然我们之前已在大学学了跳舞，但在这里是不行的，我们也只能随乡入俗，于是我们一群年轻的老师就三三两两或骑车、或走路到县城去，到县工会每周末组织的舞会上去奏热闹。其实从学校到县城很近、一、两公里，走走就到了。当时又有使不完的劲，虽然工作学习很忙、很累，但跳舞这事是不能耽误的。我喜欢去去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我大学两个同班同学就分配在修水县司法局，都姓樊，一男一女，与前面所提到的樊老师同是一乡人（樊姓在此为大姓，古时好像就樊梨花有名了），他们当时住的条件更是艰苦，单位帮租的小屋，上楼去都要低着头的，我去造访过。这样大家既熟悉又都是单身，喜好热闹，周末自然就奔舞场了。记得当时有一种大概是慢四步变形的舞步称“拐子舞”很难跳，同我同去支教的符君跳得非常好，好生羡慕。但我的交谊舞是跳得不错的，所以还是有施展才华地方。即便是到现在应酬要跳舞的话，用的还是当时老功底。有好多次一些“80后”问我：您舞跳得不错呀，您是什么时候学的？！听后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要知道，当时在大学为了学交谊舞，课余我们就在男生宿舍苦练基本功，没有女舞伴，就找同宿舍男生代替，实在不行，就是抱着凳子或枕头苦练。还真不错，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个个练得像模像样，一到周末就大有用武之地了！说得较多的，打住！

“黄庭坚纪念馆”及其书法。从师范学校到城里去必须经“黄庭坚纪念馆”，馆名是已故佛教协会前主席赵朴初先生题的。黄庭坚，号山谷老人，北宋著名的文学家、诗人、书法家，也是“江西诗派”的创始人。我最有兴趣的他写的字，真可说苍劲有力，天马行空、随意飘洒，自成一家。我经常与同事余于平老师（后面还会提到他，一个非常有趣的人）去观看，馆内有许多石碑雕刻了黄的诗篇。其中有一些字看得爱不释手，就用纸拓下来用于欣赏（可惜没有保存下来）。当时馆内几个讲解员，有的就是师范毕业生，长得清秀耐看，这也是我们经常光顾原因之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加上我们当时都很年轻且又是书法的爱好者。前不久，知道我的一发小在苦练书法，学得黄体，颇有心得，很是了得！我未成什么书法家，但对书法的爱好是恒久的，也能写得一手好字，自我欣赏而已。

“游修水（修河）得道理”。无论如何用功，郊游是少不了，不能老关在屋里琢磨东西。于是我们同事，余于平老师，他当时他是中年人，画师兼老师，在当时当地还略有名气，后来我喜欢欣赏画与他的指点也有关。还有小张老师等骑自行车几十里沿着修水（也叫“修河”，县名由此而来）而行，一路欣赏，一路欢歌。有水必有山，河的两岸就是高低错落的山，游到高兴处，弃车坐船继续神游。河的两边郁郁葱葱，春天各种各样都花开了，风景很是好看！看见河里的小鱼无忧无虑游，真想自己也变成一条，自由自在，多好！中午时分，大家吃罢干粮，“水”足饭饱，找一处僻静处“方便”，因同游者都为男性，于是乎齐刷刷一排站开，开始“放水”，这时余老师著名的论断就出来了：问：男人什么时候最老实？答：是在你”方便“时！（你能不老实吗，要不，全尿到裤子上去啦）。再是：问：什么是最“幸福”，答：如此这番就最幸福！众人听罢不由哄然大笑，果真如此也！

“去图书室，读《罗斯福正传》”。学校的图书馆不能说是馆，只能说是“室”了，因为藏书太少了，没到一个月我几乎就读遍了其所有的藏书（书还是很多，只是适合我读的不多）。好不容易读到了一本“像样”的书，《罗斯福正传》，我立刻“狠狠地”读将起来。罗斯福总统就不用在此多介绍了，他是美国历史上少有的有作为的总统之一，他的“炉边夜话”让多少濒临绝望的人得到温暖。对此书中对其评价是：“他的才能是二流的，但是他的品德、品行却是一流的”以及他的夫人在他临终时允许他的秘书、红颜知音到场的宽容记忆非常深刻。罗斯福总统夫妇从人品上说应该说都是一流，但他们的婚姻生活就不见得有多美满。伟人往往都这样，包括我们共和国的创始人毛泽东晚年婚姻也是不幸福美满的。

写了一论文，但是连题目与内容均不太记得了。可惜可叹吧，这也没有什么。其实内容大致还是可以来的：应该是论述“人生而平等以及自由权利、法制之类，结合现实，有感而发吧，当时思想的确涌动，各种思想、思潮都冲击着当时人的思想乃至于行动，自己本来就喜欢思考什么的，自然就加入到探求的行列中。这篇论文可以视为我出得校门的“处女作”，有一、二万字，还请图书馆管理员刻了钢板复印，有几十页纸（当时没有电脑打字，更没有U盘）。论文虽没有留下没有保留下来，但当时思想已慢慢成熟起来了，可喜可贺！

3、“打抱不平”，或叫“施以援手”更合适

文章开头樊君发的信息是有一则故事的。樊君是性情中人，疾恶如仇，爱憎分明，不畏“权贵”（就他说的他敢于与某某、某某“斗法”）。可能因一些观念不一样，在一些处理问题不公正时，樊君总会站出来与校方主要负责人争论、争辩，这样做自然会触怒、冒犯了相关的人，于是乎，会小题大作，上纲上线（当时经常会有这种现象），就要处理处罚什么的，当时可能出于自己天性或所学习专业就会出来“说说话”，因我从外面来的，在这又没有利益的冲突，加上又能比较“温和”表达意见，所以一般人都会给我一个“面子”，使得对立的双方彼此都有台阶可下。其实我的确记不起来事情前因后果，也不记得我说了一些什么或对谁说了，反正隐约记得是有这样一些事情，既然樊君要“功劳”归于我，我就当仁不让地接下来了。

师范一毕业生与教务主任的“冲撞”。这事也是在一次坐校车发生的。小伙子年轻气盛，对一位老师出言不逊，使得老师很没有面子，下不了台面。因这位教务主任还让我做孩子“家教”（绝对不赚钱的那种），我就找机会对老师进行如此意见：他们年龄还小，不懂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嘛”，于是就“放过”了这个毕业生，没有作处罚。要不，如整一个什么处分带回去，有可能要影响他一一辈子。小事一桩，鸡零狗碎。吴月朗老师带同学课余看一场电影。吴老师江西师范大学毕业，天性自由一些，他担任二年级一个班的班主任时有一次他竟然没有先请示校方同意带学生去看电影去了，在当时那还了得！好像校方做了处理，而我也在其中为吴老师说了一些好话，但是没有用。

这个事是真的有，但也没有帮上忙，在此提一提。也是一对即将毕业的男女学生在学习彼此相互欣赏，认为大家都要毕业了，所以就到学校附近农民的菜场里去约会（当时这种行为绝对禁止的！），情到浓时，两人就在菜地里“情不自禁”起来了————，而不巧的时却碰上了一个农民老爹，这样麻烦就来了。听说男学生当即把自己的一只表给老爹，无奈这位老爹却是不为所动，硬是拉他们到学校里来了，事情由此就搞大了。而此时，我们也到了要返回原单位时候，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过问此事。这事如放在名导张艺谋的手上，那还不是一个唯美的画面才怪！但当时不一样，如对他们处分，那他们就毕不了业，将来就找不到工作，父母的培养和自己三年的努力就全部付诸东流！那时还不能出去打工，也没有什么工可打，时代啊！回到原单后偶尔也打听一下，有人说校方并未做处理，谢天谢地，阿弥陀佛！祝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4、收获及一些有趣的事

用学生的话说，我当时才华横溢、学识渊博，加上课堂上讲一些有趣味的东西，讲课极受学生的欢迎（不谦虚地说，当时自己的知识对当时的中等师范生教育还是足够的），而且我还不重考试成绩，只注重学生平时的学习和思考，所以他们更是欢迎有加。记得临别时，一个班同学出于对我尊重和喜爱，揍钱给我买了一个笔记本和一盆花（塑料做的），花名就是郁金香！我带到原单位，放在书桌上，每每能感觉到学生的热情和祝愿！这两项东西我珍藏了很久，因为到北方来学习，北京灰尘大，没有时间清理，后来就放到一边了，但他们的这份情谊却长久地留在我心中！其实，这些孩子很不容易的，他们初中毕业就到师范来学习，很多是因为家里没有钱供他们读高中考大学，他们中的很多人的成绩往往还比那些考取高中的同学要高！因为师范生读书家里不用出钱了，又可以尽早工作为家里分担一些负担。一次学校搞书法展，一些孩子的书法十分老到，写得非常好，起码有许多在我的书法水平之上。而有一个叫黄明女孩子气质姣好、落落大方，在学校联欢会上唱的宋祖英的成名作《小背篓》感觉很好。当时宋祖英也是刚刚有些名气。

由于打下很好的功底，顺利考取研究生。由于自己勤奋，对自己专业书籍反复学习，把握了一些规律，所以在回来后不到半年我参加考研，竟然顺利通过，所以这就来到了北京就读研究生了。当时为买到一本《新英汉字典》就费了不少功夫，还是同学扶萍给找人买到了，所以在字典的扉页，我就抄写一句某位著名人物的话用来激励自己：顺境的美德是宽容，逆境的美德是坚韧。说来也有意思，当时自己对于爱情，感觉是有意冰冻，既无意愿，更无行动，而同行的商君则是“毫不客气”地把当地茶园一工人的女儿收下，回来后我们这些下去同事还经常聚聚，他那小巧玲珑的女朋友还经常带去参加。更有意思的是，一单位一次共有六人下讲师团，三男三女，回来时竟然成了两对，是缘份，或是接触范围太小只能将就，据他们当事人主动说是因为太寂寞，而接触范围也不大。祝他们幸福！其中有一对就工作生活在京，其中一人还是我的大学同学！哈哈！

篮球场上的几员虎将：小樊（即前面提到樊老师）打球时虎虎生威，猛打猛冲，但少些技术；小胡特别灵便，戴着眼镜打球从不耽误事，技术很好；刘校医个子老高，篮板球拿手，他的祖籍应该不是当地人，父辈们或是南下干部之类，瞎猜的；还有特别有男子汉气概的，忘了叫什么名，有“拼命三郎”之称，技术也不错，小郑明智是行政干部，打球倒没的“行政干部”味，也很冲杀；而我除下有一些猛劲，谈不上什么技术，好像定位投篮还不错。而小张春林老师比较自由随意、率真，有文学才能，不太打球，他与我一起朗诵过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这是我第一次完整诵读，感觉也不错！

画师兼老师余于平先生是一个很随心的人，很和气，也很风趣（前面有“余氏语录”为证），他比我们大概要大一轮，但与我们特别投缘，经常会开一些玩笑，，但不伤大雅。生活态度特别乐观，经常到处画画写生。记得他当时孩子也不太，会叫我们叔叔（现在也是大小伙青年了），他给孩子起名叫“余劢意”。当时我奇怪就问他为什么起这样一个名，有什么含义？他说道：原来给孩子起名是余劢，所谓“劢”是鼓励、上进的意思，在向当地公安局报户口时就在名字后面加上“劢”字含义是上进的意思。公安觉得太烦，就取了前面三个字，即“余劢意”了，搞得我们的余先生哭笑不得，也没折，只好就罢了。

前面提到的诸位老师在早些年大都“孔雀东南飞”，到珠江三角洲地区做教育工作，继续为培养我们的下一代呕心沥血，今年春节期间我们又重新联系上了。祝愿大家过得很幸福，过得很“给力”、带劲！

前面到的教务主任张老师，看我是一个很正人君子的人，又有一些知识，提出来给她家孩子英文做做辅导，问我可不可以？事实上我当时英语也“哑吧语”，不过对语法、文章含义理解都还行，自己在作辅导时自己也可以巩固一下基础（也在备考），于是就答应了。有时做完辅导，张老师总会资准备一些面条之类的夜宵，于是我也就欣然接受，心想有的人是无功也受禄，而我是经过劳动换来的就可当仁不让了。当然，做家教可赚夜宵是没有约定的，绝对不是为了去赚夜宵而做家教！不像现在的“一手交钱，一手授课”。但愿我的教育对她孩子学习有所帮助。

再是邻居住着一姓王的校车司机，当过兵，能吃苦，很愿意一起聊天。他有一个叫俊俊的小孩子，我们经常逗着玩，并到他家去喝上一大碗本地茶。这茶绝对好喝，内面有花生、黄花菜、芝麻、生姜之类，喝一杯下去，顿时神清气爽，感觉好极了。于是我们想喝茶了就去找小孩玩，“顺便”喝一杯好茶！好多年后，在京遇到一位修水籍的朋友我又提起这种茶，他特意从家里带来一些让我过了一把隐。还有一件巧的事就是我现在的“连襟”（妻的姐夫）当时也在修水支教，他从九江市卫生系统下去的，当时大家都不知道彼此，这更是一种缘份。

并不是所有的日子都值得纪念的，而有些日子就是想忘记也忘不了。梦里曾好几回梦回过江西修水师范学校，校园、校舍、周边的山、必经的大桥、纪念馆都在梦里出现过。对了，不能还要介绍一下修水县，唐代诗人王勃在其著名的“滕王阁序”中称江西是“人杰地灵、物华天宝”，修水是配用此词的。黄山谷不用说，就是近代、现代人也是才辈出同，如被称为“教授中的教授”陈寅恪及其兄长陈师曾（著名画家），还有国民党元老、曾任江西都督的李烈钧（庐山“仙人洞”处“纵览云飞”题字者）都是这一带人。再有，中国工农红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一团就诞生这里！

（后记：我发现写如此一文其实不容易，要耗费许多精神和气力，想起来写容易，但真正写起来却不易，还不能太投入写，否则人更吃不消，故写得轻松、恢谐一些。是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