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庐山_庐山旅游 >> 故事传说 >> 麻天祥三教之争与三教融合
自董仲舒以来,独尊儒术,儒教作为正统文化的代表,不仅登上了政治舞台,而且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以“天不变道亦不变”为圭臬,把三纲五常作为不可动摇的天道人伦秩序,尊天命(君权天授、祸福天定)、奉先祖(慎终追远、祭祀祖宗)、崇圣贤(尊崇儒圣、奉习五经),奠定了儒教哲学的思想基础。时至魏晋,佛、道兴盛,玄风飙起,儒家思想独尊之说发生了根本的动摇,但在思想文化领域仍然保持其持续的影响和正统地位。儒学也以其固有的兼包并容的特性,在一定的范围内接纳佛、道。但是,不同文化的冲突,无论是在实践还是在理论上都在所难免。如《牟子理惑论》既表明时代精神之转换,也反映了外来宗教同本土文化的冲突。当然也在冲突中交相渗透。
佛教得庄、老之滋养,玄学化的佛教哲学在理论上占有明显的优势,其谈空说有,理致幽玄,不仅高于古代儒学,较之儒道合流的玄学也略胜一筹。即使在玄学风行之时,般若性空、涅槃佛性之说也代表了当时哲学的最高水平。不过佛教毕竟是外来文化,其价值观念、思维方式乃至生活习俗,与中国传统心理无处不存在矛盾、冲突而受主流文化的排拒。所以佛教对儒、道两家的反击,一方面显示自身的存在价值,另一方面也逐渐对自身理论予以适应性的改造,从而推进佛教哲学中国化的过程。
一、儒释之争
魏晋南北朝时期儒释两教在思想领域内有过多次交锋,并在争论中交融互补。
沙门敬不敬王者之争
西晋佛学,因名士之推崇,与玄风互相煽动,般若理趣,同符老、庄,但帝王仍无奉佛者,沙门亦多胡人。至东晋,明帝、成帝雅好佛法,安帝亲接法事。名僧风格,酷肖清流,支遁等僧人立身行事在在与清谈契合,而成为清谈之领袖。庐山慧远闻名遐迩。佛寺“乃至一县数千”(《恒太尉与僚属沙汰僧众教书》)。佛教势力的增强导致与王权、名教的摩擦,首先与朝仪发生抵触,引发一场沙门敬不敬王者之争论,围绕礼仪问题讨论夷夏同异,旁及其他。三教冲突发端于此。
在印度,佛教徒具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他们礼拜佛祖,而对世俗任何人,包括帝王和父母都不跪拜,甚至还可以接受父母的跪拜。这种教仪与天、祖、圣合一的传统纲常伦理相悖,也是佛教备受责难,必须改造的课题。东晋成帝时庾冰、何充辅政,前者反佛,后者崇佛。庾冰代帝作诏书,令沙门跪拜王者,认为名教不可弃,礼典不可违,礼敬乃“为治之纲”,又谓“王教不得不一,二之则乱”,沙门不敬王者,将破坏礼制的尊严与统一,力图恢复“王教”和独尊儒术的局面。何充等人则力言佛教乃修善之法,“寻其遗文,钻其要旨,五戒之禁,实助王化”,“今一令其拜,遂坏其法,令修善之俗,废于圣世”,不如“因其所利而惠之,使贤愚莫敢不用情”,充分发挥佛教辅政治国的作用。何充等还说:“直以汉魏逮晋,不闻异议,尊卑宪章,无或暂亏”。沙门虽然礼仪有殊,但尊重王权,“每见烧香咒愿,必先国家,欲福佑之隆,情无极已”。所以,跪拜与否只是枝节,应许存异。由于何充的反对,庾冰议寝,沙门最终不施礼敬。
东晋安帝时,桓玄总理政事,重提沙门敬王旧事,并以其书示慧远。慧远以佛教界权威的身份,明确表示佛教赞誉王化的立场,阐述佛法与世法小异大同的关系。他在答桓玄的书中说:“佛经所明,凡有二科,一者处俗弘教,二者出家修道。处俗,则奉上之礼,尊亲之敬,忠孝之义,表於经文。再三之训,彰於圣典。斯与王制同命,有若符契。”又说“凡在出家,皆隐居以求其志,变俗以达其道。变俗,则服章不得与世典同礼,隐居,则宜高尚其迹。夫然,故能拯溺俗於沉流,拔幽根於重劫。远通三乘之津,广开人天之路,是故内乖天属之重,而不违其孝。外阙奉主之恭,而不失其敬。”“如令一夫全德,则道洽六亲,泽流天下。虽不处王侯之位,固已协契皇极,大庇生民矣。”可见,慧远认为出家修道者的礼仪同世俗有所不同,但形乖而实同,不失孝敬之义,且有助于政教。中国佛教徒既应严守佛教的独立性,又要依附王权,与传统礼教保持一致。由于慧远社会地位的影响,桓玄最终不能强迫沙门礼拜王者。(资料引文见《弘明集》卷十二)
慧远《沙门不敬王者论》五篇,除了重申在家奉法不违礼,出家修行不失敬的论点以外,还强调,沙门超俗,释优于儒,周孔之道是方内之教,不关视听以外,而释教超言绝象;从追求终极真理的角度来看,佛教是先合后乖,而后随时制宜,灵活应用,以合世教;尧孔则是先乖后合,因俗施教,有治世之功,长久累积,终归大道。如此说来,佛儒殊途同归,但最终归向却是佛教。因为佛法兼动静、合内外、贯理事;尧孔乃有形之教,只能被佛法所包容而不能兼明内外之道。于是,礼制的争论上升而为儒释优劣的争论。这是不能不辨,却又永无一致结论的问题。
与此相关,还有沙门服饰问题,孝道问题的争论。其实质还是关于传统文化与外来佛教文化能否协调共存的问题。儒教以孝为人伦之首,魏晋统治者标榜以孝治天下,天竺佛教追求个人解脱,视家庭为樊笼,剃发出家,与世绝缘。他们说:“周孔之教以孝为首。孝,德之至,百行之本”,孝道要求“子之事亲,生则致其善,没则奉其祀。三千之则,莫大无后,体之父母,不敢夷毁”,“而沙门之道,委离所生,弃亲即疏,刓剃须发,残其天貌”,“此大乖于世教”。孙绰的回应是:“故孝之为贵,贵能立身行道永光厥亲”,“夫缘督以为经,守柔以为常,形名两绝,亲我交忘,养亲之道也。”(孙绰《喻道论》)《礼记》有大孝荣亲,博施济众的说法,孝道并不限于生养死藏。孙绰据此发挥,说佛教奉养不仅能光宗耀祖,而且自度度人,使天下相安无事,应视为大孝。再者,若有兄弟,则服养、弘道二者兼得。他还指出,“佛有十二部经,其四部专以劝孝为事,殷勤之旨可谓至矣”。(引文见《弘明集》卷三)
白黑论之争
这次冲突发生在刘宋时期。还俗沙门慧琳作《白黑论》(又称《均善论》),设白学先生、黑学道士之问答,论孔释异同,贬黜佛学。无神论者何承天大加赞赏,并送宗炳,宗复书斥慧琳之妄。此即白黑之争。
首先论及“空”义。黑说:“释氏即物为空,空物为一”。白问:“释氏空物,物信空邪?”黑答,不只是空,而且是空又空。白问:三仪万品就在宇宙天地间,怎能是空?黑答:“空其自性之有,不害因假之体也”,事物“兴灭无常,因缘无主”,“事用”虽有,“性理”则空。于是白学先生说:“今析豪空树,无伤垂荫之茂,离材虚室,不损轮奂之美。”(《宋书?蛮夷传》)慧琳以白学先生之口吻,指出佛教般若学虽创造一大堆范畴论证万物自性空而无实,但是丝毫无损事物的实际性质与勃勃生机。
宗炳反驳慧琳说:“佛经所谓本无者,非谓众缘和合者皆空也,垂荫轮奂处物自可有,故谓之有谛。性本无矣,故谓之无谛。”又说:“夫色不自色,虽色而空,缘合而有,本自无有,皆如幻之所作,梦之所见,虽有非有,将来未至,过去已灭,见在不住,又无定有。”宗炳以事物的可析性与变动性否定事物自身的实在性,显然与僧肇《不真空论》相合。关于佛教以有欲邀无欲的问题,宗炳辩解说:“泥恒以无乐为乐,法身以无身为身”,可谓“获利于无利”,“有欲于无欲”。何承天未能对性空学说提出有力的批判,但驳斥了宗炳的无欲无利说,指出:既然“泥洹以离苦为乐,法身以接善为身”,那么,“果归于无利,勤者何获?”“若有欲于无欲,犹是常滞于所欲。”在这个问题上,何承天显然占据上风,因为世界上只有超功利主义,却没有超功利的事实,问题只在于功利的正当与否,佛教追求安乐解脱的本身也是一种利欲。这正是何承天批评佛教的事实根据。
白黑之争还有涉及形神等问题,见以下相关部分。
报应论之争
报应问题实质就是命运问题,从东晋起,便成为思想界论争的焦点。人之吉凶祸福、富贵贫贱、生死寿夭因何而生?虽说是福善祸淫,却为何善恶与祸福并不相应?传统的解释基本上有两种:一是天命论,即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只能乐天知命,安于所受。此说取消了个人的能动性和纠正或改造社会不公正的责任,缺乏理论上的说服力。二是福善祸淫说,即冥冥中有赏善罚恶的主体,并且赏罚延及子孙后世。《周易》有“积善余庆,积恶余殃”之说,流传甚广。但现实生活中善恶不得其报,甚至报不当报的事实比比皆是,子孙受报的说法同样缺乏事实根据。于是佛教乘虚而入,给予福善因果全新的解释,即因果报应、三世轮回。初起之时,人们常以传统观念予以界说,乃至曲解。如孙绰《喻道论》说:“历观古今祸福之证,皆有由缘”,例如“阴谋之门,子孙不昌;三世之将,道家明忌,斯非兵凶战危积杀所致邪?”这是儒家的报应论,而非佛教的果报论。
对佛教报应论做出自圆其说解释的是慧远。当时戴逵作《释疑论》,反对报应说,主张命定论。他给慧远弟子周续之的信中指出,报应之说无验于事实,祸福之报常与现实不合。周续之作书答戴逵说,“福善莫验”的现象也曾使他迷惑,求儒不能解,故转求佛学,才“昭然有归”(《广弘明集》卷十八)。但周续之对佛教报应之说未能作系统论述,于是慧远将旧作《三报论》投寄戴逵,实际上是对报应问题的全面阐述。文曰:“经说业有三报:一曰现报,二曰生报,三曰后报。现报者,善恶始于此身,即此身受。生报者,来生便受。后报者,或经二生、三生、百生、千生,然后乃受。受之无主,必由于心。心无定司,感事而应。”肯定善恶迟早有报,丝毫不爽。如此也就把报应与现实不符的矛盾,消解在无限延长的时间长河之中,也给予“心”作为报应的主体地位。
慧远的三世报应论有两大特点:一是虽说报应必有,但不受时间限制,把必然性寓于无限延长的偶然性之中,偶然也就变成了必然。二是强调报应无主,乃由心感于事而生,仿佛是一种自然的因果关系,遂使佛教报应说具有客观规律的外观。慧远还提到:“世典以一生为限,不明其外。其外未明,故寻理者自毕于视听之内。此先王即民心而通其分,以耳目为关键者也。如令合内外之道,以求弘教之情,则知理会之必同,不惑众涂而骇其异。”三报论既符合佛教缘生之理,说明已做不失,未做不得,遇缘成果,自作自受,又对报不当报的社会现实作出了看似合理的解释,比儒教福善祸淫之说更圆通、高明,比宿命论要积极、灵活,也就具有更大的吸引力。
时至刘宋,《白黑论》对佛教的因果报应说也进行了批判。文借白学先生之口说:“美泥洹之乐,生耽逸之虑,赞法身之妙,肇好奇之心,近欲未弭,远利又兴,虽言菩萨无欲,群生固以有欲矣。甫救交敝之氓,永开利竟之俗,澄神反道,其可得乎?”既然佛教以空无立义,因果却用福乐设教,如此增加了人们的利欲之心,岂非自相矛盾?揭示佛教禁欲主义说教与施善求报、苦修成佛之间的矛盾。黑学道士辩之曰:“物情不能顿至,故积渐以诱之”,来生报应只是权宜方便之说。白学先生进而指出:“道在无欲,而以有欲要之”,人们大兴土木,献财事佛,都是为了求得将来的福利,哪里会心性空寂呢?其实这正是宗教组织目的与手段的二律悖反。
继白黑争论之后,何承天又作《达性论》,与颜延之往复问难(事载《弘明集》卷四)。《达性论》以儒家的三才说,对抗佛教的众生说。何承天强调人为万物之灵,在天地万物造化之中,具有特殊的地位,不可与其它众生等同。儒家祭祀用牲,王狩取兽,役物以养生,渔猎而有食,都不能绝对禁杀,只需强调顺时少取,而不可行佛教的绝对禁杀。颜延之答书虽然承认人与生物有异,但说众品同于有生,重申报应是客观必然的规律,“物无妄然,各以类感”,善恶之报“势犹影表,不虑自来”。何承天对此提出质疑,内容无非是因果乖错,所报迟速相去深远,甚至百生千生之遥。
其实,《达性论》的争论,实际上表现了人道主义与神道主义之间的对立。何承天重视人和人生,引导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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