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诗敬

天街别墅在深山

七百弄天街别墅。张洪涛摄

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

-------题记

多少次路过，多少此回望，只因瞧见了天街别墅奇异的形貌。多少次叹息，多少次抱憾，只因与天街别墅深邃的意韵擦肩而过。

日思月想，终于在一个蓝天白云交相辉映的好天气，邂逅了识别庐山真面目的机缘。满怀着破解自然密语的好奇，对天街别墅进行了一番望闻问切的深究。尽管常年身处大山环抱的村野，对于司空见惯的青草绿树石屋红瓦却能常怀新鲜感，若遇遗世独立的山之极景，心神必定飞驰出窍，力尽游龙在天的畅快之欢。

七百弄天街别墅。张洪涛摄

沿着心之所向，穿行于飒飒的山风中，在伶俐山羊的引领下，一路雀跃于石板路上，一路捕捉着感官激荡开来的趣味。极尽眼观六路之能事，我没有瞧见诸如城市近郊豪奢的所谓别墅洋房，也没有截获得一丁半点城市山林布局的精巧与唯美，而只看到树木簇拥中若隐若现的砖红的屋宇，三三两两地星罗于山石之上，人烟也是令人怜惜的薄弱，但这微不足道的缺憾很快就被周遭推涌而至的绿意给吞没了。

通向天街别墅的石阶、护栏。黄诗敬摄

石阶旁，丛生的野草你推我挤地显露着绿意的盎然。护栏上，秀颀的荻芦横生竖长着比柳条儿更坚实的绿丝绦。左手边，右手边，夹道欢迎的竹木自不必说了，浑身上下潜涌着蓊郁的苍翠，叫你不能不眩晕在勃发的生机里。在这里，山的肌肤并非都是你想象中的那番古褐老气，神奇的自然之手总会别出心裁地给山们穿上绿色的绒袄，间或披上一件蒲柳花精制的皮草坎肩，清新而不失时尚。

天街别墅蓄水池。黄诗敬摄

放眼望去，大老远地，我就望见了山腰上几个大小不一的蓄水池，那一池池满溢着青绿的幽深，活络了直立行走的经脉，山骨的硬气也平添了几分瑜伽练就之后的柔韧。山民们每次痛饮下这么一汪日月精华的圣水，再荒凉的内心也该有一方别样的苍翠与澄碧。水池的周围，斜逸的竹条摇曳着零碎的光景。偶有一些顽皮的鸟雀斜掠而过，心血来潮时还不忘在水里照个影儿，山里寂寥的清贫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打发了！

天街别墅的野花。黄诗敬摄

小路上，石块间，野花散居得欢，有名字的黄，没名字的白，似曾相识的紫，惹眼夺目的五色梅，朴素中带着几分华丽。最深入人心的是山中的竹子，不娇艳，不妩媚，她纤柔清雅，书卷气极浓，枝叶蓬勃向上，竹节拔高，洒脱挺拔，有一种竞争的气势。屈指可握的土，根系自发深扎于山石的凹槽，融汇着大山之魂，渗透着人文的灵秀。这些附着于大山的小景既装点着荒山野岭，又驱赶着心中纷飞的蚊虫。

天街别墅的亭子。黄诗敬摄

几段曲折的回转之后，终于见识了天街别墅的真面目了。美其名曰的天街别墅不过是山间平地上十户有余的杆栏式楼房，别墅的地基是凹凸不平的石块，地壳板块的运动，错列堆叠着层层的石台，这是石头与石块切磋的一种艺术。依附山势而建的房子耸立山石之上，地势最高处有两层三间式的石屋瓦楼，你得抬脚爬上十几个台阶，穿过一个石拱门，绕过一个回廊式的羊肠小道才见着天街别墅的真身。这儿，人家屋顶上种植一两盆朱顶红，门庭过道上的三角梅凌乱得像样，菜园篱笆墙上有点排场的木槿花淡雅有致。山脚的柚子树，瘦瘠的枝干一样英挺起向阳的叶片，并未繁密的疏落给了婆娑摇曳的机会。伙房边的芭蕉树，小舟似的叶也是不厌其烦的绿，随处可见的尽是不拒绝生机的翠绿。亭台轩榭的布局有之，花草树木的映衬有之，山泉雀鸟的和鸣有之，闲云野鹤的悠然有之……凡所应有，无所不有。真个有别墅的形貌与意趣!鬼斧神工造化的奇景，总是让人慨叹不已!

七百弄风情。张洪涛摄

在别墅的旁侧，有两三个闲置的石臼，犹记得儿时，爷爷奶奶用蒸熟的饭豆和糯玉米拌少许的盐巴舂成一个个Q弹的馍馍，那回忆的滋味跟黏稠的豆沙馍儿一样好吃。转身再走访村里的其他光景，同一个样式的杆栏阁楼上，瞅见了养就山民坚韧和顽强的样貌的玉米棒子，或晾于干栏木房的晒台，或倒悬于屋檐之下，窗格里时不时传来咯咯嬉笑的音声，那是孩童们戏耍时挤压出来的音符。房前，旱鸭在村中抬着笨重的屁股踱着方步。屋后，土鸡或台阶上窜下跳，或扑打着翅膀飞着跃上小树的枝丫间，惊异中还瞥见了两只白色猫咪趴在未曾装修的窗口上，慵懒地晒着太阳，让人忍不住想道一声“嗨”，去惊扰这可爱的白色小团花。最奇妙的事，就是大白天的也能听到菜园蛐蛐鸣和，更有鸡犬相闻，互答应和之声常响动山石。晚间的休憩大概静得只有心跳的安然律动，梦里应是“流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的动态意象。在请静得能抓住气息脉络的深山里，听得见如鸣佩环的声之和奏，更是难得的真味趣乐。

七百弄风光。张洪涛摄

村中听闻有外来的访客，三三两两的留守孩童夺趣哄出家门，貌似苍鹰瞅见雏鸡的扑飞，也蹦跳出鱼儿悠游的活泼天性。这些留守待学的孩童有打赤脚的，也鼻涕悬垂的小屁孩，他们终日与山石相依，与草木为伴，与青苔共长，那山野葡萄似的眼眸黑白分明，与之对视，让沾粘了红尘的睫毛有了丝丝的宽慰，负重的心灵也得到了些许简洁的释放。蜗居于此的山民，虽有些忸怩却也是真性情，虽是饱经风霜的大人却更见乐观豪爽，残酷的生存现状也没有大石压顶的气短胸闷。他们在我们百思不得其解中安家落户了，我们解不开的疙瘩成了他们自由旋转快乐的圆心。当我们被高纯的山地米酒放倒时，他们喜乐的纯真却绽放成了一朵朵娇俏的花。

七百弄风情。张洪涛摄

闲暇之余，男女老少爷们坐在门前安静地燃烧几叶烟草，缭绕着一些似乎飘散又未走远的希冀。小生一辈的倚着石屋旁柿子树的浓荫，深吸一圈番石榴的甜香，低眉沉醉，缱绻盈怀的，总是山的鲜秀和鸟雀的婉丽。孩童们在村里追逐嬉闹，朵朵粉红的桃花缀满枝头，一簇簇，一树树，宛若红霞飘落，彩雨缤纷。谣歌起调，酒气云落，清香与灵秀一并沁人肺腑。当风穿透林稍，时间的凤爪抚摸山的脊背，路径的筋骨书写着象形的图腾，心灵原始的底片在此刻得以定格：褐色的山石凸显的纠结的青筋；衰草的悲戚联系的岁月的暮年；雏菊的幽香牵引的粉紫的梦想；青葱的芳草挥发的馨香的年华；古朴的栅栏动摇的尘封的骨骼；还有那苍劲擎天的古树演绎的百岁无忧的静美……就这样，他们在安静，本分，稳定的山居生活中，静守着遗世的最后桃源。在这儿，少了红尘喧嚣的叨扰，路过的淡淡的伤感只是一种禅意的了无罢了。

放养的七百弄山羊。张洪涛摄

一直不知如何形象地类比这里的居民，当一只只山羊在我眼前行走跳跃的时候，我豁然开解了！对，他们就像这山羊，动时能如脱兔一样灵精，静时又如处子一般雅安。悬崖峭壁，它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攀爬，曲折小径竟能常常做手舞足蹈地遛达。有道是，只见过体格强壮的牛马跌落谷底，未曾听说过灵羊滚翻横尸山腰的，的确如此啊！

话说的天街别墅迥异于海景房，没有一望空阔的穹庐那番高大上，却有邻家小妹的亲近感。曾经，在大城市的园林中认真地徜徉过，总觉刻意聚拢的苍盛过于拥挤，相对空阔辽远的心灵而言；曾经，在川流不息的街道认真地行走过，总觉人比花娇的鲜美过于腻歪，相对于清水雕刻的本真而言。高楼比山体伟岸的影踪，在快节奏的步履和拥堵的车流中，我并没有好奇的惊喜，而感到一种被尘嚣压迫的无奈的窒息。归隐深山，看不到繁华的三千姿色，也许会有一丝遗憾，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那份惬意却是山外山楼外楼奢求不来的。独享着这份空寂带来的片刻宁静，即使孤寒突袭也能带来沉潜的淡定。徜徉于天街别墅间，在宽阔的襟怀间，自由梳理着打结的思绪，快乐盘绕过往的青丝成发髻，在心灵之别墅你可以种植上洋溢着画风的花草，甚至可以撒播下一生的幸福印记。天街别墅，是繁华闹市的后花园，也是凡人怡养身心的栖息之地。

天街别墅在深山。来源于网络。

离别总在意犹未尽时，再回首，倚着公路旁的栏杆，重新眺览起来，只见砖红的瓦片悄默地隐现于葱茏的古树间。微风在空气里泛起如縠的涟漪，惜别的手势已化作千万遍的追问：如何不向深山里，坐拥闲云过一生。车轮滚动，在山羊的歌谣中蜿蜒着最后一段归家的里程。

山中不比城里，物质尚未肥富，文明也待深耕，但它独有的一方宁谧却是少有的天然雅韵。其中的微妙之意，不是闹市除却喧嚣后的死寂所能比拟的，也不是红尘粉饰的太平所能企及的。那一掌可掬的清闲更是稀罕之物，名利赌场上的争宠与夺爱都与之无关。入凡却能出俗，似隐实归神步趋同，玄妙绝哉，美也!

生于此地，简约而踏实；长于此山，清淡更丰盈。乐活于山野，亦是一种富强的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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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审：红水河责任编辑：小寒编辑：小寒美编：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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